在香港還流行選舉的時候,總是有朋友問我,應該支持哪個政黨呢?通常遇到這種問題,我會答他,我並不會支持任何一個政黨,但如果你問我今次投票投給誰,我會告訴你我覺得投給誰,對未來會較有利。那當然會引起疑惑,難道你投票給你不支持的政黨嗎?我說對,我如果投票的話,我大部份時候投給我不支持的政黨,甚至是我討厭的政客。我跟他們說過我其中某年那一票投過的人,他們都猜不到我會投給那樣的人。
那我的朋友就說,那我其實就是那種投給不喜歡的政黨的對家的人吧?即是我不要誰贏,就是要誰輸,「兩個爛橙選一個」「教訓 XX 黨」的那種人。我說你誤會了,雖然很多人真的是這樣投票的,但我也沒有特別痛恨某個政黨,我更不認為我的選票可以教訓誰。如果我要教訓誰,我會讓對方知道誰在教訓他,所以我不會拿一張沒有名字的選票。
對我而言,投票好像食療,食療是你身體需要甚麼營養就吃甚麼,比方說你眼睛不好就吃藍莓;便秘就吃菜;健身就多吃蛋白質;並不存在某種東西特別有益可以不斷吃,所有東西吃過量都是有害的。
同樣地,社會有甚麼病症,就吃甚麼藥,我只會針對那年的情勢,以及衡量後果,去投下一票,甚至也不是為了投的對象能選上,他選不上能得到多少票,也是在我衡量之內。因為我不覺得存在哪個候選人就是救世主,萬能藥。
我反問他一個問題,如果你是根據候選人的政綱,根據承諾,根據政治理念而投票的。而明顯地,而你投的候選人制度上絕不會掌權,也無法執政,而只會在議會中佔了一個不重要的席位,你根本不是在選擇你的執政者,不是在選擇未來影響你的政策吧?
有些人可能認為,他需要有人在議會幫你「發聲」,代表他的意見,我也完全不同意,因為候選人發表的是當事人的意見不是你的意見,我要發表意見我自己發表就好。何必畫蛇添足找個人幫我「發聲」?所謂代議發聲也是很奇怪的想法,只有少數人才會看完整個開會過程,而檯面上的權貴多數並不是不知道這社會有別的意見,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接受。
至於說甚麼教訓誰,我就直接說好了,有些人以為自己教訓了政客,最後被教訓的只會是我們這些人。政客們大多出身良好,大不了是選不上而已,他們只要退出政治,通常都能過得不錯。而被徵稅,失業,公共服務與權利萎縮的是我們。
你今天發洩了之後,幾年後你發覺需更大的發洩不是他而是你,因為被教訓的是你,不是他們。誰需要發洩?輸家。當然我也不是甚麼社會贏家,但抱著發洩心態去投票,自我安慰的行為只會令你更萬劫不復。甚至說,選舉遊戲本身就是設立來令社會定期發洩的一種安慰劑而已,那種無法得到真正權力的選舉就更明顯。
那對方就說,我對選舉看得那麼沒用,並不認為體制有保障自己的權利,那我為何不直接投廢票呢?我說,選舉就是一個遊戲,他並不具有他聲稱的作用,不等於他沒有任何影響,一般人預期的效果,例如令誰執政,例如發洩,例如發聲,這些我認為是會落空的。
但「選舉結果」還是有影響力的。例如在 1960 年的韓國總統大選,選出的結果是尹潽善,大部份人應該對這名字沒甚麼印象,李承晚之後不就朴正熙嗎?因為尹總統上臺不久就被引發了軍事政變被推翻了,當年以為可以透過選舉建立第二共和國的韓國人,最終才發現真正控制韓國政治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選舉制度,而是軍隊與美國。找出了真相的韓國人,在光州事件之後改為針對美國,破壞軍隊與美國的關係,才從軍隊統治中解放出來。
抱著讓誰執政救世的人落空,想要教訓誰的人也落空,想要發洩的人應該也失望了,這些人投票時想要的結果全都落空。唯一成功的就是讓韓國政治的真正結構暴露,證明了當年看似民主的制度(人家可是一早就有普選總統的制度了,那又如何呢?)有多不可靠與虛偽。那韓國人才會真正的找出自己為何要被專制統治的原因,而不是被來來去去的選舉政治玩得團團轉。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因此我對於選舉結果還是有興趣的,但不會寄望太大,大概就是六合彩中了就發財不中也合理的程度,你就從不會見我因為哪一次哪裡的選舉結果,而氣急敗壞甚麼大叫社會沒救之類。因為對我而言,選舉結果只是社會改變的其中一種觸媒,而不是唯一的方法,既然被選的人當中沒有救世主,自然也不會救世主落選社會就沒救。
政治根基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半次選舉就能改變的,一個當選的弱者,還是會被不當選的強者打倒的。就像韓國一樣,當政治權力掌握在軍隊手上時,那就只有兩個結果,第一,就是親軍隊的政客選上;第二,就是其他人選上然後被政變,無論哪一種,權力都一定在軍隊手上。分別只是前者給你舒服的幻覺,後者給你難受的真相。
不是選上的人救整個社會,選舉更多時是救了那個被選上的人。例如川普好了,他選上了,是否救了美國?不見得。但選上這件事救了他倒是確定的,你看祖柏克立即就跪了還回復他的戶口,然後他被起訴這件事也不了了之。然後他明明說要關祖柏克到現在都沒關,我又會很失望嗎?倒也不會,因為三權分立的國家可不是總統說要關誰就關誰。
政客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命運,因此比起支持哪個政黨,哪個政客,對政治有一個穩固的意識形態,很清楚自己需要怎樣的未來,才不會被政客帶著走,被選舉政治玩得情緒波動,最後得到的只有失望。會失望,是因為一開始就對選票,政治或政客有了不切實際的期望。
我關心的是,我到底想要怎樣的未來?比方說,人們應該繼續信任這體制嗎?還是不再信任這體制呢?大家應該繼續過太平日子,還是必須面對體制本身的問題去改革?需要秩序還是需要變化?戰爭會發生嗎?戰爭萬一降臨時,政府會是甚麼態度,做了甚麼準備?然後我再想,怎樣的選舉結果,才能夠接近我需要的未來,最後才決定,促成怎樣的選舉結果,需要哪些人當選哪些人落選。
我選的不是某個政黨,我選的是某個未來,而這個未來甚至可能是久遠到超越我時代的未來。那很明顯的跟大眾的需求並不一樣。(本文轉載自作者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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