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島的荷蘭國旗 思中華民國的命脈

陳健邦    2025年05月20日 06:00:00
如果長崎出島荷蘭商館的紅白藍三色旗,曾經是荷蘭國家命脈一息尚存的象徵,那麼在台灣的青天白日滿地紅這一旗子,又代表了什麼樣的存在?(圖片取自日本長崎縣官方網站)

台灣,在台北舉行的世界科學理事年會被消失了?

 

2017年10月22日,當天的電視新聞出現「永續科學國際研討會」在中央研究院舉行,蔡英文總統及陳建仁副總統分別出席開幕、閉幕致詞。一個勞師動眾500位國內外專家學者的國際研討會,卻只舉辦了一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隔天媒體報導的熱門話題是台積電30週年的活動。而在台北一個五星級飯店舉行的世界科學理事會ICSU的年會,卻未見任何報導。世界科學理事會是屬於聯合國的教科文組織,李遠哲曾經當選過理事長,原來在前一屆的理事會年會通過了2017年要在台北舉行,從此中共就施展其壓力。台灣不能接受中國台北的名稱,中共也不容忍台灣名字的出現,最後連中央研究院的英文名字ACADEMIA SINICA也不能出現,只能以「在台北的科學院」The Academy of Sciences Located in Taipei的名義發文。在中央研究院舉行的一場會外會,是台灣方面為了面子自己另外的安排

 

出島的荷蘭三色旗和慶應大學校歌詞

 

2023年10月13日,荷蘭駐日本大使館和長崎市政府在長崎出島的荷蘭商館舊址重立了一根新旗杆,並升起了荷蘭的紅白藍三色的國旗。為何有此一舉?

 

日本的慶應大學的校歌以《慶應義塾塾歌》為名,其第一段歌詞:

 

我們旗幟在風中招展,

 

在新潮匯集的黎明裡,

 

在強風中飄揚發聲,

 

為了守護文化而挺立,

 

它承載著我們的驕傲和信念,

 

請堅定地、勇敢地豎立起這面旗幟,

 

啊,我們的慶應義塾,慶應,慶應,慶應!

 

慶義大學校歌詞的「我們旗幟」是指什麼而言?從幕末到明治初年,日本爆發內戰,公私學校都停課,福澤諭吉在東京一個角落的蘭學塾繼續講課。福澤諭吉在自傳回憶說:

 

「很久很久以前,在拿破侖的戰亂中,荷蘭的命運被斷絕了,本土已經被攻佔,許多海外屬地方荷蘭國旗也不再升起,世界上唯一例外僅存的地方,只有日本的長崎出島。出島是荷蘭人的居留地,由於歐洲的戰亂沒有波及到日本,荷蘭國旗一直在出島的百尺竿頭上翻舞,荷蘭王國依然還在,這件事荷蘭人至今仍引以為傲。可以說,慶應義塾對於日本的洋學來說,就像出島對於荷蘭一樣,即使世界上發生任何動盪和混亂,慶應義塾的西方學問的命脈也從未中斷過。慶應義塾從未停止過一天的授業。只要這所學塾還在,大日本就是世界上的文明國家。」

 

1795~1815年之間,荷蘭被法國佔領。出島的荷蘭旗幟成了荷蘭王國一息尚存的象徵。抱著以身載道的信念,在福澤諭吉看來,慶應義塾是維持日本學術命脈的一個旗幟。這是慶義大學校歌詞的「我們旗幟」的意義所在。

 

中日台北和約和中華民國的轉變

 

台灣人因為中華民國這個國號和國旗,在國際活動上可以說是備受中共打壓。一樣是由紅白藍三種顏色色構成,如果說,長崎出島荷蘭商館的紅白藍三色旗,曾經做為荷蘭國家命脈一息尚存的象徵。那麼在台灣的青天白日滿地紅這一旗子,在過去的70多年和未來,又是代表了什麼東西的存在?

 

1952年8月5日日生效的「中華民國和日本國和平條約」向來被國民黨方面作為台灣主權回歸中華民國的歷史證據。但是這個合約上的某些字句,如:

 

「在臺灣及澎湖之中華民國當局及居民」

 

「中華民國法人應認為包括依照中華民國在臺灣及澎湖所已施行或將來可能施行之法律規章所登記之一切法人。」當時在台灣的政府當局不願意承認,隨著中日台北合約的生效,「中華民國法人」的身份有了「中華民國在台灣及澎湖」這樣一個微妙的轉變。比對英、中、日三種語言的合約版本,在美國國務卿杜勒斯聯手日本首相吉田茂的謀略下,這個中日合約的對象只能是「中華民國在台灣及澎湖」,或說是「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中華民國在台灣」。在和約中,日本放棄了對於台灣的一切權利,而這個和約也給「中華民國」框上了一個新的定義。

 

今天的中華民國在台灣是總總的歷史族群身分疊加在一起,然後就有了現在和大陸的「一個中國」結的糾纏。(圖片取自Threads/double_lucky)

 

錯過的選擇:自由中國、中華台灣

 

1949年一月,蔣介石致信陳誠:

 

「須知此時何時,台灣何地,尚能任吾人如往日放肆無忌,大言不慚乎。台灣法律地位與主權,在對日和會未成以前,不過為我國一托管地之性質,何能明言做為剿共最後之堡壘與民族復興之根據,豈不令中外稍有常識者之輕笑其為狂囈乎。」等中日和約成立,台灣的主權有了著落,可是「台灣法律地位」卻又和「在臺灣及澎湖之中華民國當局及居民」綁在一起,這個中華民國,因此,已經不是以前的中華民國。蔣介石更想要的是守住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位,他不能接受中日台北和約的此一法律意涵,他不願意多看這個和約一眼。

     

台灣曾經被外國人稱為「自由中國」,但雷震、胡適的《自由中國》被國民黨政權停刊。雷震也提出過《中華台灣民主國》的構想,也沒有被當一回事。他主張的「廢省或虛級化」則後來成為現實。沈君山也說過,當年在奧運的名古屋會談,到了最後關頭,對岸表示對「Chinese Taiwan」或「Chinese Taipei」都可以接受。沈君山向台北的高層請示,得到的指示是,「中華台灣」有比較「獨」的意味,決定接受「中華台北」。Chinese Taipei成了日後台灣一個很無奈的代名。「中華台灣」這個選項就被歷史錯過了。

 

比量子糾纏更糾纏的一個中國結:九二共識的不共識

 

二十多年前,在一次台積電內部午餐會議,張忠謀談到題外話。有一次去見海基會董事長辜振甫,張忠謀想,「九二共識」眾說紛紜,直接請教辜老,應該可以得到「沒有共識的共識」的最佳解釋。不料,辜振甫一開口講了一陣子,本來自以為有懂的張忠謀,卻越聽越沒懂。辜振甫是兩岸交往的當局者,以辜振甫的歷練、張忠謀的聰明,居然對「九二共識」都給不出一個心領神會的說法。「九二共識」的玄機,那絕對不是一般所謂的agree to disagree ,或「沒有共識的共識」這麼一回事。對岸也從來沒有同意過「一個中國,各自表述」這種說法。

 

錢復在其回憶錄的卷四,也列出於2008年4月5號,馬英九就任總統之前,他寫給馬英九的信:

 

「目前 兄陣營同仁時以『九二共識』為兩岸復談基礎,惟此四字乃某君私創,為辜老所否定,國人有異議者亦大有人在,因此 竊以為不宜如此處理;⋯⋯」以錢復的黨政資歷,還有謹慎的個性,為什麼會說「九二共識」此四字,是蘇起的私創,連辜振甫也沒有認同?這可以做兩種解釋,或者是當年沒有這回事?或換一種說法比較好(小孩出生了,但是隔了8年才取名字之說)?

 

所謂中國,是歷史、文化、思想、種族、鄉土的重重積澱疊加,一切都是隨著時間而改變。多數台灣人並不排斥方方面面的文化中國、歷史中國。但是今天北京當局堅持要台灣在其所說的一個中國的政治原則下接受九二共識。這種單方面定義的共識,不是全體台灣人可以被說服接受的。

 

涉及或不涉及台灣主權?

 

中日台北和約做為舊金山和約的附約,結束了日本的戰爭責任。但是為什麼日本不在和約中明言將台灣歸還中華民國呢?1951年,杜勒斯告訴中華民國駐美大使顧維鈞:「國民政府堅持臺灣為中國領土之一部分,與中共主張相同,均已認為中國內部問題,今若明文交還,則美派第七艦隊保障臺灣,將失卻根據。」

 

錢復在回憶錄也說:李潔明處長 1982年7月14日下午5時晉見蔣經國總統,傳達雷根總統「非文件」(non/paper)的第五項保證「美國不能支持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台灣之主權主張」。

 

最近美國在一些場合指出,1971年的聯合國大會第2758號決議,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在聯合國唯一合法代表,但是「並未處理台灣和台灣人民在聯合國及任何相關組織的代表權問題,也沒有對中國和台灣關係採取立場、亦未涵蓋任何涉及台灣主權的敘述」。

  

綜合以上歷史,台灣人自己要認真對待1952年台北和約對台灣主權和中華民國定位的隱含敍述。尋求國家認同和主權論述的定位。

 

量子糾纏現象的根源:狀態疊加

 

量子糾纏是近代物理最困難的問題之一,又是量子計算的基礎,也就是說再困難的糾纏,如果用對了地方,也可能發生妙用。量子糾纏現象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量子系統有狀態「疊加」的特性。薛丁格的貓,可以處於生、死狀態疊加的樣子。John Clauser 在2022年諾貝爾物理獎的得獎演說中特別指出,雖然他因為量子糾纏的實驗得到了諾貝爾獎的肯定,但他還是不懂量子力學,別人也不懂。他指出量子力學所指出的波動函數所在的空間有兩個。一個是實驗室的物理空間,一個是數學上的組態空間。量子力學的觀念討論之所以會那麼糾纏,就是因為物理學家們經常會把這兩者混為一談,實驗很漂亮,說的也頭頭是道,但是沒有搞懂這兩個空間的不同所在。

 

台灣認同疊加的現況:自由中國,民主台灣

 

今天的中華民國在台灣是總總的歷史族群身分疊加在一起,然後就有了現在和大陸的「一個中國」結的糾纏。

 

對於台灣的現況,我們可以試圖跳出以往以統一、獨立的立場來做切割,或者用顏色來分族群的思考,也就是跳脫「非此即彼」一刀切的二分法。而套用量子世界的「疊加觀念」,既然以中華民國為名,先接受,現在台灣就是自由中國和民主台灣的疊加,應用智慧的民主政治運作去打開內部的糾纏,以團結應對大陸。

 

台灣的人應該向大陸人民明言,中華民國在中國大陸確實已經不存在。台灣人完全尊重今天中國政府的存在。但是中華民國,在台灣也是以另一種身份存在的,台灣繼續保有青天白日滿地紅這個國旗作為國旗,是珍惜近代中國革命的先行者「自由、平等、博愛」的信念,是值得保存珍惜的。如果大陸人民可以接受三星堆作為古蜀國的文化遺產而存在。那麼我們建議,大陸方面可以將台灣看成自由中國的文化保留地和民主台灣的發展實驗室的既存疊加狀態,隨著時間推移,會有各種可能的結果,善意樂觀看待其未來。

 

1998年,經濟學家楊小凱在哈佛大學的會議發言說:「就筆者而言,台灣與大陸的永久分裂或永久統一兩種結果對我來說都非常令人神往。所以不論哪一種結果出現,筆者都會樂觀其成。」

 

以量子糾纏來比喻兩岸的一個中國結的糾纏,是個相當跳tone 的說法。但對於這個牽扯台灣未來命運的歷史糾纏,我想引用詩人杜十三《阮只是在等待風吹》的句子:

 

「唉兄哥,汝甘不知,舊灶等新火,要結做伙,要慢慢吹。」

 

希望海峽兩岸的人民,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終於等到各自期待的新火。

 

※作者為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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