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大選,從來毫無懸念。與其說是政治競爭,不如說是一場精緻編排的制度儀式,一場政治劇場中的「程序演出」。選民投票,卻沒有真正的選擇;政黨參選,卻難以構成實質挑戰;人民行使權利,卻處處受制於制度設計的天羅地網。
選舉期間,最引人注目的言論不是來自候選人,而是來自已退位的前總理李顯龍:「外部勢力不要干涉新加坡。」此言看似義正詞嚴,實則是一記煙霧彈,將原本出自本地社群的宗教與種族動員,一概塗抹為外來干預。李顯龍巧妙地模糊了政治動員與外部操弄的界線,把內部的不滿與認同轉化為對「外患」的恐懼,這不過是維護一黨壟斷的老套話術。
新加坡的選舉制度,是經過制度設計後的鳥籠民主。選舉制度雖然名為「相對多數制」(First-Past-The-Post),實則被「集選區制度」(GRC)徹底改造為反對黨的絞肉機。每個集選區須提名三至六人組成團隊,且必須包含少數族群代表——表面是保障多元,實際上則是為了將資源拮据的反對黨擋在門外。
更荒謬令人咋舌的,是選票上的「流水號」制度。一張張看似匿名的選票,其實每張選票都可被識別對號入座。政府雖聲稱不會追查個別選民的投票行為,不會秋後算帳,但制度的設計本身早已讓人不寒而慄。投票之後,再透過選區重劃——每屆選舉前由執政黨主導重新劃分選區——有效將不利選區「稀釋」或「拆分」,這是一種掌控選舉結果的精密機制。新加坡人民活在一個被紀錄的民主體系裡:沒有匿名,就沒有自由。
反對黨席次若不足,新加坡國會會「大方」開出「非選區議員」(NCMP)名額,將得票最高但未當選席次的反對黨候選人納入國會。這種恩賜式的安排並非出自民意授權,而是統治者對反對聲音的制度性安撫。這些議員擁有發言與質詢權,但在憲法修正、預算案等核心議題上無投票權——言語有餘,權力不足,有口無牙,只能點綴,只能做做樣子。
此外還有「官委議員」(NMP),由國會委員會提名、總統任命,任期2.5年,多出自商界、學界、藝術界等領域。這些人看似專業中立,實則多與主流政治保持一致。他們的存在,不過是用來粉飾議會多元的門面工程。
新加坡的治理經常被吹捧為「效率至上」,但效率不等於正義,服從不等於信任。在這裡,「族群和諧」被用來壓抑異議,「反外部干涉」成為壟斷話語的正當理由,整個選舉制度看似合法,實則為執政黨量身打造,讓當局進行黨內人事徵補更換的管道。
當反對黨需要靠制度恩賜才能進入國會,當選票可被追蹤、選區任意調整,新加坡的「民主」還剩下多少實質?這不是民主的勝利,而是一場高度有序的表演藝術:看似有選舉,實則無競爭;看似有自由,實則無保障。
唯一的功能,是讓短暫的競選期成為釋放民怨的安全閥。當體制將政治參與壓縮成制度化的服從,終究只是體制對自身合法性的又一次複誦與背書。選舉結束了,大家回到士農工商,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妄議政治。
※作者為淡江大學外交系中國大陸研究所專任助理教授,台灣自由選舉觀察協會榮譽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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