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政經交鋒

從「黨外」到「黨國」的國昌辯證法

劉又銘 2025年02月21日 07:00:00

如果黃國昌像李登輝一樣讀過黑格爾或福山，那民眾黨就會是台灣民主政治史發展的最高階段。（攝影：張哲偉）

日前，民眾黨在創黨主席柯文哲身陷囹圄後，終於選出了第二任黨主席。代理主席轉任正式主席的黃國昌，引用了1992年由台灣文學研究者陳芳明草擬，時任民進黨主席許信良發表的標語「清廉、勤政、愛鄉土」。希望以這個台灣民主轉型史上重要的精神號召，凝聚民眾黨低迷的士氣；順便倒打民進黨一耙，強調當代民進黨已失去了這個「黨外精神」，而民眾黨才是這個黨外精神的繼承人

但過了幾天話鋒一轉，黨主席黃國昌突然又被直播主黃國昌取代。在直播中一方面提到國中國文老師曾讓自己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另一方面又提到自己「凌晨四點在建中體育館國父遺像面前背三民主義」。「黨外精神」一下子又滑到了「黨國精神」。面對這二十四分之二的國昌，我認為，無論是「清廉、勤政、愛鄉土」或「『堂堂正正中國人』與『凌晨四點背三民主義』」，黃國昌提倡的「黨外精神」與「黨國精神」，都有一些「醍醐味」值得細細品嘗。

事實上，「清廉、勤政、愛鄉土」作為一個標語，若是回到它生成的時代(1992年)，或它被錨定的對象(於1980年代曾任兩屆宜蘭縣長的陳定南)，那就是個用來在威權轉型時代，集結民主力量打倒威權政黨的號召。對當代政治人物來說，這些價值算不上過時，但卻是一種基本。基本到就跟每天睜開眼，呼吸喝水吃飯一樣基本。

我們作為一個普通人不會把「我呼吸吃飯喝水我驕傲」掛在嘴邊，因為我們不是植物人；就像一個政治人物在當代不會把「清廉、勤政、愛鄉土」掛在嘴邊，因為他們也不是政治植物人或是古人。「飯前洗手、飯後漱口」在兩百年前可能是創舉，但在兩百年後就只是常識。在「性別多元」的時代，突然高舉「『兩性』平等」的大旗，這不是復古而是落伍。

在一個「清廉、勤政、愛鄉土」早該成為低標而不是高標的時代，所有政治人物都應該翻篇追求另一個卓越的時代，黃國昌卻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強調一個基本中的基本。這點荒天下之大謬的原因在於，在一個重視法治與民主的正常國家裡，你不清廉，就等著被法治的鐵拳制裁；你不勤政就會被民意的大潮給淹沒，甚至可以說如果你只會勤政，每天七點半開晨會，但施政結果毫無績效，那民意還是會給你一陣排頭；你不愛鄉土，那就等著被愛國主義與民族主義的風暴給清洗。

基本上「清廉、勤政、愛鄉土」不是甚麼「數位轉型」或「AI治國」這種酷炫的新玩意，而是至少三十年的老黃曆。不過，縱使「清廉、勤政、愛鄉土」再怎麼落伍，至少都還是對某種號召民主轉型與民族獨立「黨外精神」的致敬(或曰抄襲)，勉強可以歸類為一種典型夙昔的孺慕之情。但從「堂堂正正中國人」到「凌晨四點國父面前背三民主義」這些既八股又反民主的解嚴故事，居然可以用一種「我黨國我驕傲」的方式來表達。

這種「黨外精神」與「黨國精神」渾然於一體的內在張力，讓人無解於究竟是一種「邏輯死亡」，還是一種「辯證超克」，或甚至是一種「哪邊有票我就往哪邊靠」的「『風派』思維」。但上述這些，大概也算是非常符合民眾黨創黨至今的特質。也就是，既可以是台派政黨，又隨時準備好兩岸一家親。所以現在既可以是黨外，也可以是黨國。撿到籃子裡的都是菜，只要黨主席開直播，小草就會照單全收。

現在看來，如果黃國昌像李登輝一樣讀過黑格爾或福山，那民眾黨就會是台灣民主政治史發展的最高階段。在這個黑格爾式的辯證發展中，從黨外、到黨國、再到民眾黨，在黨主席的手中，已經走完一個完整的「正反合」向上提升的歷史進步過程。黃國昌，就是終結台灣民主政治史的最後一人。

這麼酷炫，小草也一定會買單。

※作者為知識蒐集者、文字搬運工、正在改善「看到不滿就要批評的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