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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濠仲專欄：馮翊綱也認為「台灣自由度亞洲第二」是大內宣？

李濠仲 2025年02月28日 07:00:00

日前「自由之家」公布最新「全球自由報告」，台灣以94分名列全球自由度「前段班」。（資料照片／美聯社）

「單口相聲」早先是從香港推廣到中國，很快受到當時年輕一輩年輕人喜愛，尤其當中國整體經濟自2010年出現停滯，他們發現那種帶有大量諷刺內容的說笑，確實有助釋放壓力，無論是對就業前景的憂心、在激烈教育競爭下感受到的窘迫，或是對未來種種的不確定，哪怕台上講的還是台下聽的，都可藉由這樣的表演方式紓解身心。

又因為「單口相聲」主要表演者和觀眾都是年輕族群，於是它的呈現方式，實則更像是仿照美式脫口秀，更強調「原創段子」（而非傳統段子）。而既然是要以「原創段子」獲得觀眾青睞，就表示取材必須更多元，素料要更豐富，如此，理所當然就會漸趨挑戰到社會既有框限（諸如道德教條）。只是，所謂美式幽默儘管不乏存在低俗、拙劣的笑料，在憲法第一修正案的保障下，美國脫口秀演員幾乎是百無禁忌，政治「梗」早見怪不怪，非中國言論尺度所能容。

記憶猶新，2023年，當時在中國單口喜劇界已闖出名號的笑果文化，其中一名表演者李昊石，便因為「觸犯禁忌」而給自己和公司惹了大麻煩。那回李昊石是在北京演出，段子之一是和觀眾分享他收留兩隻流浪狗的經驗，卻讓他惹禍上身。他說自己收留的兩隻狗在追松鼠時像砲彈一樣，如此讓他想到一句口號：「作風優良，能打勝仗」。照當時觀眾聽了後爆笑反應，他應該是戳中了大家的笑點，但也因為這個鋪排，導致他被警方找上門，指控他羞辱軍人。

「作風優良，能打勝仗」是2013年習近平開始將中國軍隊塑造為中國邁向超級大國的重要宣傳口號，一來，李昊石「玩笑開得不小」，二者，中國畢竟不是美國，所以不會只是一般懲戒，最終，他被禁演，他所屬公司連帶被罰款近6000萬台幣，就因為一段笑料，他也自此消失在中國所有單口喜劇舞台。而最為驚心之處，不只在他的下場，還在他從當時表演、博得滿堂彩到下台，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大禍臨頭，直到有人匿名向官方舉報，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因言獲罪。一時間，社交平台上，出現對他排山倒海的撻伐，黨媒也加入批評他，有位不過試著在網路上替他辯護的觀眾，竟也連坐遭到拘留。李昊石的朋友為避免自己收到牽連，都不敢再和他公開碰面。最終，李昊石還被判刑，再也沒有人敢聲援他。

有「好事的」外國媒體想知道李昊石之後際遇，結果再採訪出「李昊石事件」的旁申，包括爾後單口相聲演員表演時，都會被錄製送往當地官方進行事後審查，嚴格限制即興表演，又或者會有政府人員在不特定時間出現在表演現場監看。2024年，《紐約客》找到了李昊石的同行好友，對方要求在化名下才接受訪問，當時他對記者透露，李昊石已在找別的工作，如今，儘管單口相聲表演還在，卻已在過程中（內容審查）「失去了靈魂」。較之台灣脫口秀演員，過去即使也有遭輿論「炎上」經驗，但比起「李昊石們」受挫程度（還入獄），表演風險難謂天差地別。

日前，美國非營利人權組織「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公布了最新的「全球自由報告」(Freedom in the World 2025)，台灣以94分名列全球自由度「前段班」，在亞洲僅次日本排第二；中國則以9分名列倒數，被列為不自由地區。這一表現，和兩地對脫口秀、單口相聲表演者的創作尺度差異實為一體兩面。

近日，《相聲瓦舍》創辦人馮翊綱接受媒體訪問，談到兩岸問題，一句「我不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在威脅（台灣）什麼，這個就是眼界的問題了。」遭到不少批判挑戰。提到文化部補助一事，他且說文化部成立後，「相聲瓦舍」就已經不再申請任何政府補助，這也讓他們可以自由創作，面對任何人都可以挺直腰桿。

馮翊綱對兩岸如何認知有其自由，只是，一個經常遊走台灣、中國的相聲表演者，豈會混淆了藝術者的創作自由，關鍵並不在有沒有申請任何政府補助，而是他所處國家有否保障你的創作自由，有否透過公權力侷限你創作的權力（利）。回看李昊石，回看笑果文化，他們有領中國政府補助嗎？他們是因為領補助才「奉命彎腰」停演的嗎？把文化工作者領政府補助等同於不能挺直腰桿，不得自由創作，這是不是才真的眼界出了問題？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