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世界局勢

怎麼看「川普應約束台灣」一文

楊光舜 2025年05月07日 07:00:00

美國政治評論網站《外交政策》日前刊登一題為「川普應約束台灣」專文，可能會有華府政策圈覺得「很有意思」。（美聯社）

專家、大師、與「誰？」

評論台海事務的外國人大概有幾種。一種是「專家」，也就是一輩子鑽研台海情勢的學者。這些人或者在智庫，或者在學界，或者是在智庫學界久了以後被招攬進政府主管相關業務。這些人和好幾位台灣總統握過手超過一次，每幾天或幾個禮拜和代表處人員吃飯喝咖啡都是最基本的。每次見到他們打招呼，不是上次什麼時候來台灣就是下次什麼時候來台灣，通常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年之內。然後他們跑中國的頻率可能也差不多，而且也真的見得到相當高層的學者甚至官員。

這些人在江湖上都頗有名氣，而且他們因為曝光度高，大家不是常看他們寫文章就是看他們受訪，所以他們的觀點會相當一致，也會會跟著他們的名字跑。所以當政策圈的人經常看到他們的名字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了。有時候大家會特別討論，會是因為他們突然在某篇文章或報告有了立場改變。那麼政策界可能會開始討論這個專家是不是接了什麼案子，還是那篇報告他可能只是掛名，真的都沒頭緒也只能搖搖頭。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大家都有自己的線，但也不會有什麼人比其他人有厲害超級多的線，要完全改變過往的想法可能也是伴隨着整個政策圈的典範轉移。

第二種人就是所謂的「大師」，也就是他們可能不是特別鑽研台海議題的，可能本來是研究其他領域的或者是搞理論的，又或者他們曾經當過很大的官使得他們長出了通才性的縱觀觀點。大師所以是大師，表示他們可能提出過每個國關學生都學過的理論，所以他們的觀點通常也是相當一致的，也讓他們對什麼議題都可以套理論。也因為他們是大師，所以他們掌握的線可能也很多很廣。

第三種人則是「誰？」。這樣的人通常不是做台海議題的，可能也像大師那樣之前是研究中東還是俄羅斯的，所以他們對台海情勢不會像專家那樣那麼了解深刻。但他們又顯然沒有大師那樣的視野或創見，所以他們對台灣的評論很顯然就像是把台海議題的一些套詞套到他們本來的一套定見當中。比方講到軍事就要扯兩句豪豬戰略不對稱作戰，講到政治就要說說戰略模糊九二共識。講這些都沒問題，但這些「誰？」很顯然就是沒參與過過去政策圈的大辯論，所以他們的觀點你都可以感覺得出來可能是從誰那裡聽來然後照單全收的。也因為他們對台海這塊很明顯沒用心耕耘，所以他們一旦長篇大論討論台海，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誰？」然後看了一下文章後，嗯，翻了一下白眼，又浪費了幾分鐘。

所謂「專家」要舉例數不勝數，且不說老一輩的孔傑榮、卜睿哲、傅立民、黎安友、白邦瑞這些「中國通」，基本上美國最大的幾間智庫都有他們的中國或台灣問題主任。例如最有名的就是德國馬歇爾計劃，曾列名「華府最有影響力500人」的葛來儀，然後就是布魯金斯學會的何瑞恩、現在到了蘭德公司的白明、AEI的卜大年、CSIS的林洋、史汀生中心的孫韻、新生代的也有胡佛研究所的祈凱立、傳統基金會的孔明尚。在台灣能見度最高的，應該就是哈德遜研究所的余茂春。有些人給人的印象比較是當官或當幕僚，例如前陣子過世的阿米塔吉、剛從「2049研究院」改名「印太安全研究院」的薛瑞福、自己開公司的博明、回到傳統基金會的葉望輝、回到亞洲集團的坎博、以及被川普延攔進政府的柯伯吉。在學界也有如已故的唐耐心、以及任雪麗、梅惠琳、麥艾文、謝淑麗、易思安等人。當然這些專家並不完全是挺台派，有些是屬於傳統的建制派，甚至也有的是像史文還是白潔曦這樣的熊貓派。無論立場如何，起碼大家都熟悉他們的觀點。

所謂「大師」最有名的應數已經過世的季辛吉，不然就是芝加哥大學的米爾斯海默、哈佛的奈伊、胡佛研究所的戴雅門。這些人縱然不是台海專家，但我們起碼都聽過他們的「聯中制蘇」、「向台灣告別」、「台灣交易」等說法。大師當然許多會聚集在校園裡，但也有自由之家的亞伯莫維茲。前外交關係協會會長哈斯在5年前提出的戰略清晰大辯論也相當具有時代意義。

至於「誰？」有誰？基本上他們也可能來自有名的智庫或學院，也可能會在著名的刊物上投書，甚至也會被台灣媒體大肆報導。但仔細看他們的論點也實在是乏善可陳，乏到真正的高手都懶得反駁他們去給他們增光釆，更別說能實際影響什麼政策了。比方說過去哈佛甘迺迪學院的Paul Kane寫的一篇棄台論，頂多也就是讓蘇利文傳給希拉蕊看了以後，希拉蕊說一句「很有意思」。然後呢？就沒有然後了。我相信Stephen Wertheim等人最近的的兩篇文章（美國政治評論網站《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本月1日刊登一題為「川普應約束台灣」（Trump Should Rein In Taiwan）專文）可能也會有華府政策圈覺得「很有意思」，但這些文章要不就是沒有方法論要不就是方法論毫不可行。所以這些人不是專家，更別說大師。只能說這圈子就這麼大，要參與討論多得是管道，但要走完的學習曲線怎樣都省不了。（本文轉載自作者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