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讀者投書政經交鋒

借桑德爾市場之憂　看雲林地方派系政治拍賣

廖郁賢 2025年05月22日 06:15:00

借用桑德爾的視角，我們或許能清晰理解諸如雲林「張家班」這樣的傳統地方派系，如何將政治變成一場追求權力與利益的「市場」。（張哲偉攝）

美國政治哲學家麥克桑德爾在《錢買不到的東西》（What Money Can't Buy）一書中，深刻探討了市場邏輯擴張到生活各個領域，可能將「市場經濟」轉變為「市場社會」的危險。在一個市場社會裡，幾乎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買到，從排隊的權利到入學的機會，當金錢誘因排擠或腐蝕了更崇高的動機、當我們所珍惜的社會原則被價格所取代，不僅貧富差距會被放大，社會良知和公民社會意識也會逐漸流失。

借用桑德爾的視角，我們或許能更清晰地理解台灣部分地方政治的操作模式，特別是如同雲林「張家班」這樣的傳統地方派系，如何在無形中，將政治變成了一場追求權力與利益的「市場」。

近期雲林關於立院三讀通過「艱苦人條款」的爭議，提供了一個觀察地方政治如何「市場化」的生動案例。這項法案是許多委員共同努力、連署的成果，理應是基於公共利益的立法實踐。然而，當雲林的許宇甄委員在發文中選擇性的使用劉建國委員還未連署的公文，而張嘉郡委員儘管未簽名卻能穩坐國民黨邀功記者會的C位時，這項立法成就似乎不再是服務「艱苦人」的公共善舉，而變成了地方派系可以操作、壟斷和爭奪的政治「商品」。簽名與否、是否獲得肯定，不再完全取決於實質貢獻，而是取決於派系之間的「議價」與「分配」，甚至透過資訊不對稱來進行「行銷」和「壟斷」。

這種政治上的「貧富差距」不僅是權力分配的不均，更是對公民社會意識的嚴重損害，民主需要的是彼此在日常生活中的交流、對公共利益的共同關切、以及基於道德和公共利益原則的政治參與。只是，當政治被簡化為派系爭功、權力壟斷的市場遊戲，公民可能感到無力、冷漠，認為自己的聲音和選票無法改變現狀，富權者與窮權者或無權者的生活圈越來越遠，彼此缺乏真正的交流與理解，對公共利益的尊重基礎也隨之動搖。

把政治「市場化」、讓權力「商品化」的操作模式，最直接的後果是加劇了政治上的「貧富差距」，越是有錢的人，在市場社會中越能買到更多；而越是缺錢的人，則越會受影響、選擇越少。在地方政治的「權力市場」中，長期經營、資源龐大的派系（如「青埔宮巨獸」的張家），能運用其資本（包括人脈、樁腳、媒體曝光、甚至是對罷免規則的策略性運用）來維持甚至擴大其壟斷地位，使得政治機會、公共資源甚至立法成果都被派系所把持或操作時，非派系的政治人物或普通民眾就如同市場中缺乏資本的「艱苦人」一樣，難以與之競爭，其政治參與的有效性大打折扣。

雲林地方政治的現狀，以及這次罷免潮中核心派系成員被保護的策略性安排，都指向一個令人擔憂的現實，就是政治「市場化」、「商品化」的操作模式，正在鞏固少數派系的權力。要改變這種狀況，如同桑德爾所強調的，找到機會讓民眾重新思考我們所珍惜的社會原則，迴避將所有事物都納入市場邏輯的衝動，也唯有讓政治回歸其服務公共利益的本質、回到基於內在動機和社會良知的實踐，雲林乃至台灣的地方政治，才能擺脫權力市場的桎梏，重建健康的公民社會，讓民主的光芒真正照亮每個角落。

※作者為政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