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壞事做完就喊政治迫害?

劉哲廷    2025年05月15日 06:00:00
「政治迫害」不不是政客訴冤、卸責、逃罪的萬用鑰匙。(資料照片/王侑聖攝)

他們毀壞制度、毆打對手、洗錢、炒股、掏空上市公司,卻總在被揭發之後喊出那句:「這是政治迫害。」從羅福助到朱立倫,從傅崐萁到黃國昌,台灣政治最諷刺的現場不是立法院,而是那些坐得端正、說話溫和的偽君子。

 

一、黑道是家族產業,政治是護身符

 

台灣歷史上,喊「政治迫害」最理直氣壯的,不是白色恐怖倖存者,不是黨外民主前輩,而是那些壞事做盡、還要人民原諒的國民黨政客。這不是偶發的喊冤,而是一種文化。尤其從羅家父子開始,國民黨就把「政治迫害」當成訴冤、卸責、逃罪的萬用鑰匙。

 

羅福助,天道盟首任盟主,立法院暴力的始祖,黑金條款的催生者。他不僅靠江湖資源當選立委,還帶頭在會議上施暴。1999年全國司法改革會議,他與伍澤元聯手砸人,羅明才、韓國瑜也加入群毆,余政道腦震盪住院,賴清德也被波及。那不是什麼議事攻防,是暴力犯罪。

 

這場砸人事件,若發生在今天,會是刑法重罪。但羅家當年有政黨撐腰,有黨國資源護航,最後不了了之。然後,羅明才說:「這是政治迫害。」他甚至說:「每一個立委都可能是羅福助。」

 

這句話,不是辯護,是供詞。是對國民黨那一代立委群體性墮落的忠實記錄。

 

二、那些流亡不是因為清白,是因為有罪

 

政治學家Guillermo O’Donnell在《民主的質地》(The Quality of Democracy)中指出,若民主體制容忍「逃罪者的話語支配權」(discursive impunity),即便有選舉也可能形成「變形的民主」,因為權責不對等,讓有權者無懼後果地違法行事。

 

羅福助後來被法院判刑,因炒股、掏空、偽造文書等罪定讞。他沒有坐牢,因為早早逃往中國。2015年,他被發現在澳門豪賭,一晚輸兩千萬新台幣,保鑣隨行,檢察官痛批:「太可惡!」但更可惡的是,他從未面對司法,還靠政黨資源繼續享受「政治庇護」。

 

「我爸要等政治清明時才會回國。」羅明才這樣說。你以為你在演小說嗎?哪一國的清明,是你家定義的?你不是在等正義,你是在等法院崩潰、在等人民遺忘。

 

三、吳敦義的默許:誰是黑金的蓄水池?

 

國民黨不是不知這些人有問題,而是不介意。當吳敦義2010年擔任行政院長,他一句「顏清標是我們的好朋友」讓人錯愕。顏清標是誰?前科纍纍,涉及組織犯罪、防疫物資倒賣、違建豪宅、槍械持有,甚至曾坐牢。

 

吳敦義不是不知道,他是選擇裝不知道。他不是不會切割,而是根本不想切割,因為那是一整個派系的選票、一整個黨的金脈。

 

在國民黨的生態系裡,黑金不是毒瘤,是血管。你不餵他,就失血;你不護他,就滅亡。所以他們寧可全黨一起爛,也不敢說一聲「不」。

 

「派系政治」理論(Factionalism),如Lucian Pye所言,特別在威權轉型後的民主國家中,成為政治穩定與腐敗共構的機制。在這種制度下,「選票資源」與「黑金合作」互為支撐,國民黨的內部權力結構即是對此理論的實例展演。

 

四、馬英九的選擇性正義:抓小放大

 

2008年馬英九上台,號稱要清廉執政、依法辦事。結果八年任期裡,反貪抓誰?陳水扁。國民黨裡的貪官呢?沒事。

 

吳敦義涉頂新案,最後無罪;連勝文家族財產爆增,沒人查;羅明才當時身兼立委與多家企業董監事,立法與利益衝突併行,沒人關心。傅崐萁因炒股被判刑,居然可以用「請假」的方式留任,再度參選,還當選黨團總召。

 

根據Steven Levitsky與Daniel Ziblatt在《民主國家的死亡》中提出的「破壞民主的四種指標」,選擇性執法是威權復辟的前兆之一。馬政府任內的選擇性反貪,是民主機制遭操弄的典型案例,使得公民社會難以信任國家公權力的中立性。

 

五、喊冤成為競選SOP:顏寬恒篇

 

顏寬恒的違建豪宅、山坡地違法施工、門前機車道整片收編變停車場,一一被媒體揭發後,他沒有認錯,沒有道歉,而是喊出經典劇本:「政治追殺」。

 

誰在追殺你?是航拍機?是都市計畫法?還是公務員依法執法?當你把人民的土地私有化,還怪政府太機車,那你到底是哪裡來的正義感?

 

這套「做壞事→被揭發→喊政治迫害→選民原諒→再當選」的輪迴,已經變成國民黨的再生機器。不是消毒,而是逆洗白。

 

這類「被害敘事的政治技術」,可對應Jacques Rancière所稱的「政治主體虛構化」(fictionalization of the political subject),即壓迫者經由語言轉換,使自己轉化為「受害者」,從而重建權力合法性。這樣的技術在台灣成為國民黨與地方派系反撲的基本修辭結構。

 

六、傅崐萁的重生:黨的厚臉皮極限

 

傅崐萁當初因炒股被判刑兩年六月,入獄服刑。理論上,一個入獄服刑的政客,應該就此退場。但在國民黨,這代表另一場政治復活的開始。

 

2024年,他捲土重來,聲稱要「幫花蓮發聲」。一開口就是民進黨的惡意打壓,說花蓮被邊緣化。可問題是:他當花蓮縣長任內,補助款進了哪裡?基礎建設進了哪裡?為什麼每次天災來,花蓮總是第一個垮掉?

 

傅崐萁當上黨團總召的那一刻,國民黨已經無藥可救。他們不是在與人民對話,而是在告訴台灣:只要夠壞,我們就讓你再來一次。

 

國民黨的問題,不只在政黨體質,更在於台灣社會對「壞事與迫害」的混淆。我們太容易被悲情話術收買,太容易把「被起訴」等同於「被霸凌」。

 

真正的政治迫害,是作家被槍決,是異議者被關綠島,是報紙不能自由出刊。不是你炒股被判刑,還能上政論節目說「我好無辜」。

 

七、朱立倫的表演:假正經的擋箭牌

 

朱立倫不是羅福助。他不會在立法院揮拳,不會拿鋁夾砸人。他穿西裝、說英文,強調學經歷,總是微笑、點頭、說「制度改革」。但正因為如此,他比羅福助更危險。

 

朱立倫不砍人,他舉手讓砍人者上桌。他不炒股,但讓炒股者當黨鞭。他不說「政治迫害」,但讓那些喊「政治迫害」的人站上舞台。他不直接做壞事,而是成為所有壞事的承包人、發言人、遮羞布。

 

2015年他接黨主席,誓言改革,結果放任洪秀柱亂搞台海政策;2020他號稱要找「專業戰將」組團隊,結果名單打開來,黑金、爭議、前科、權貴充斥其中。到了2024,他帶著傅崐萁、顏寬恒、羅明才「集體復辟」,把國民黨從八點檔復仇劇拍成喪屍片。

 

面對媒體質疑,朱立倫怎麼回應?他說「我們要團結」「不可以內鬥」「政治迫害不能接受」。你看,他雖不親自喊冤,但提供了一個國民黨永不認錯的語言平台,讓每一個黑金政客都能躲在朱主席的溫柔語調下繼續裝無辜。

 

他是那個在地震後走進災區、流兩滴眼淚說「我會負責」的人。然後什麼都沒負責。他是那個說「我們不能再輸」的人,卻不問自己為什麼一直輸。他是那個永遠不會挺身承擔錯誤的總裁,卻總在鏡頭前說:「我們要向人民交代。」

 

他交代了什麼?他只是把人民交給那些邪惡的人。

 

八、政治迫害?不,是自作自受

 

朱立倫總是說:「我們不害怕政治打壓,但不能容忍政治迫害。」

 

這句話聽起來義正詞嚴,但其實空洞得可以回音。他講得像自己剛從綠島出來,像全黨被抓去關,像民進黨派出特務滲透國民黨黨部偷電腦。但現實是什麼?你們害怕的不是政治迫害,是被抓到;你們不能容忍的,不是制度打壓,是被攤在陽光下。

 

你們的黨部不是被抄家,是自己打開門讓貪官回籠。你們不是因理念被整肅,是因貪婪而曝光。你們不是義士,是累犯;不是受害者,是施暴者。結果還要叫人民幫你哭。

 

最會喊「政治迫害」的,不是坐牢的羅福助,不是炒股的傅崐萁,不是違建的顏寬恒,也不是翻案的羅明才,而是舉雙手歡迎他們回來的朱立倫。

 

他說:「我們是一個團結的政黨。」

 

是的,你們團結得像一間牢房,關在裡面的都是逃出來又回去的老熟人。朱立倫是那個開門的獄卒,把鑰匙遞給他們,再把臉轉向鏡頭,說:「我們正在改革。」

 

這不是改革,這是回鍋。是重新熱一鍋爛掉的湯,灑點香菜,蓋個蓋子,再拿出來騙選民。還加一句:「我們是被迫的,這是政治。」

 

如果這是政治,那我們寧可無政府。如果你們說那是正義,那我們只能說:真可悲。

 

九、假正義的黃國昌,假乾淨的柯文哲

 

當傅崐萁手握黨鞭、羅明才滿口財委會專業,國民黨的黑金封印已經解除。但真正讓這一切有了合法性與光環的,是那兩張看似「反貪」的臉:黃國昌與柯文哲。

 

黃國昌曾經是太陽花時代的學者英雄,是改革派的怒吼代言人。他痛斥財團、揭發貪污、批評國民黨與民進黨的黑白勾結。但到了2024,他選擇站在傅崐萁身後,與顏寬恒握手,為侯友宜站台,還笑著稱自己是「反貪戰神」。

 

戰神?他更像是一位替貪污政客漂白的銷售員,用「監督的力量」包裝一鍋爛泥。他成天說要打貪,但從來不敢打藍。他曾說:「反貪不分顏色」,最後證明了:他只打綠,不打藍,甚至幫藍。

 

當他在政論節目上痛批民進黨貪腐,他的盟友正在把違建當祖厝、把炒股當專業、把流氓當憂國之士。他看不到嗎?不是看不到,是選擇不看。他不是眼瞎,而是心盲。

 

柯文哲則是另一種假象。他說他「不沾鍋」,結果連鍋子都借給黑金熬湯。他說他要「公開透明」,結果民眾黨帳目不清、黨產黑箱。他一邊罵民進黨貪腐,一邊把黃國昌請上來做老闆,讓打假的人來陪他演假戲。

 

這對組合,不是改革,是置入性行銷。他們販賣「我們是新政治」,實際上打開包裝,全是回收政客的餘毒。他們講「反貪」,但沒人真的下台。他們說「清廉」,但從不敢清查傅崐萁、謝國樑、羅明才、顏寬恒,因為那會打到自己。

 

他們不是清流,是乾淨的包裝紙,包住一顆顆發臭的黑金甜粽。他們是這時代最危險的政治人物--那些讓人民誤以為還有希望的人。

 

十、他們不是壞人?不,他們是最壞的那種人

 

這些人最愛說一句話:「我不是壞人。」

 

羅福助說他是被迫的。羅明才說他爸爸是政治受難者。朱立倫說黨要包容。黃國昌說他是改革者。柯文哲繼續在土城閉關學法。他們都說自己不是壞人。

 

但他們比壞人還壞。他們是讓壞事合理化的人,是讓黑金有遮羞布的人,是讓人民對正義徹底死心的人。他們讓我們以為:再怎麼壞,只要講得夠好聽,就可以東山再起;再怎麼髒,只要披上「改革」的外衣,就能堂皇入朝。

 

他們不是單純的惡。他們是披著公義皮的惡,是精算民調的惡,是等待時機、偽裝無辜、抓準選票縫隙潛伏的惡。他們是政治的病毒,在制度中不斷突變,變成下一個羅、下一個顏、下一個傅。

 

我們不該再問:「他們是不是壞人?」我們該問的是:「為什麼我們還要讓他們繼續活在政治裡?」

 

作者為詩人,自由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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