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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孟：遲來的正義？遲遲不來的正義！

陳師孟 2025年04月01日 07:00:00

前交通部長郭瑤琪2007年首遭「公務人員收賄」起訴，2016年罹癌獲保外就醫。今年3月24日因主動脈剝離病逝。（翻攝自搶救郭瑤琪、搶救台灣司法臉書粉絲專頁）

郭瑤琪走了，才剛過完69歲生日，沒有等到遲來的正義，只有遲遲不來的正義；儘管她篤信佛法，心中的怨恨或許已經昇華，但深深的委屈與遺憾總是難免吧。

瑤琪在2007年3月29日首遭「公務人員收賄」起訴，離現在剛好18年前，即使以高等法院在2013年3月28日判定8年徒刑確定為準，也剛好12年前的事；在她短暫生命的最後這段歲月，受盡身心靈的折磨自不待言。台灣女性的平均壽命是83歲多，她只得69歲，若再扣除整整18年的煎熬日子，瑤琪的正常人生不過其他台灣女性的六成左右；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冤案纏身，瑤琪應該至少還可以含貽弄孫十幾年，甚至四代同堂當「阿祖」也有可能。

在忍受司法霸凌的18年間，雖然在2016年因罹癌獲准保外就醫，但並未真正脫離苦海：每隔一段時間，必須在獄方派員隨同到醫院做身體檢查，若病情有所趨緩，不知該高興還是耽心；就如在今年2月11日才收到台中女子監獄的公文：「臺端因保外醫治原因消滅，請於2月27日逕向臺灣臺中地檢署報到返監執行，請查照。」最莫名其妙者，2月份的檢察報告尚未經主治醫師判讀，台中女監就先斷言「原因消滅」，好在反映之後，在返監期限當天收到法務部矯正署醫療組副本：「經派衛生科長查看患病未癒屬實，…」，才沒有讓憾事發生在獄中。我們記得她數次打算放棄保外就醫的處置，自動返回監所，「趁我現在還有一些體力可以服完刑期，以免再拖下去，身體更不堪。」

其實保外就醫只不過讓身體略微獲得喘息，精神上並無任何紓解。一位律師朋友整理出這些年間瑤琪與威權司法搏鬥的努力，令人不捨：自判決定讞的2013年開始到現在的12年間，聲請「再審」與「非常上訴」各提出6次，明明都是有憑有據，仍然全遭草草駁回，等於每年要承受一次伸冤未果的精神打擊。更難以理解的是，2017年的非常上訴聲請還獲得時任檢察總長的顏大和親自提出，但不到一年最高法院照常駁回；需知檢察官代表國家起訴刑事犯罪，可以說是所有刑案的「原告」，而今其最高檢察首長都認為這個判決有可質疑之處，居然還是被法官一口否決，莫非這就是司法獨裁？類似的是高檢署之下的「有罪判決確定審查委員會」，專門為了救濟司法冤曲而設的，也曾經在2019年3月為郭案提出再審而遭高院駁回，又是一個「原告想和、法官不許」的荒謬司法劇。

有些人認為郭瑤琪不服判決是無理取鬧，提起這些訴訟的正當性不足，甚至有人懷疑是想靠政治干預司法，我們無意在此翻出整箱的判決書一一辯解；但任何人只要上網察看監察院在於2017年4月公佈有關郭案的「調查報告」（106司調0012），就很難再否認這是一個司法冤案。這份調查報告是由仉桂美、王美玉兩位監察委員主責，以本案高院更二審的終局確定判決為本，將其「理由欄」內所列8點「認定賄賂事實」逐一詳細檢驗，她們的結論是0：8，沒有一項法院編製的罪証站得住腳。值得一提者，這兩位監委都非來自綠營，都是馬前總統提名擔任的，其中一位還是親民黨出身；但在是非真相之前，她們做出正義之舉。不幸的是，她們建議的再審與非常上訴，法院照樣不買單，不是充耳不聞、就是依例駁回。

兩千多年前的猶太教誨書（Pirkei Avot）就有「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之說，因為受冤曲者必須長期且持續地忍受不公義的荼毒，豈能算正義的真正實踐？老實說，很少人會奢望「即刻的正義」，尤其面對台灣司法的「不可侵犯」，更沒有人敢這麽「囂張」，多半只求得到「遲來的正義」就心滿意足了，可是瑤琪生前就連這麽卑微的期待都無法獲得成全，慟啊！所以我們立願要為她平反，不再忍氣吞聲、低聲下氣，而是理直氣壯、大聲疾呼，直到司法官僚向正義女神屈服為止。

※作者為總統府前秘書長、退休公教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