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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論壇》川普視角：美中貨幣戰　一場毀滅性的衝突將登場

蘇巴慈（Paola Subacchi） 2019年10月26日 12:00:00

蘇巴慈

●　英國倫敦大學瑪莉皇后學院教授

近期，美國和中國宣布就長達年餘的貿易戰達成「第一階段」（phase one）協議，這被視為是邁向能終止貿易戰的全面協議極為重要一步。

然而當以為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準備放棄極端的中國政策時，請三思，事實上，川普政府正準備對中國發起另一場類似的戰爭，只不過這次要打擊的是資金的流動（financial flows）。

全球經濟市場高度整合，使貿易和金融就像是硬幣的兩面，看似不同卻緊密相關。

跨國貿易除了仰賴功能完善的付款系統，還需具備有意願和能力發行信用的金融機所建構的健全網路，基於美元是最流通且方便兌換的國際貨幣，這樣的金融體系便圍繞著美元而產生。

美元在國際儲備貨幣中的領導性地位，使法國前總統季斯卡（Valéry Giscard d’Estaing）因此指出美國享受了「過分特權（exorbitant privilege）」，意味著美國能不計後果的印製貨幣，並在全球購買商品和服務。然而，隨著全球資本市場的開放，美國也在世界各地收穫巨大的影響力。　

今日，有80％的全球貿易以美元開立發票和進行支付，此外絕大多數的國際交易最終都是透過美國的財務系統結算。每日約有1600萬筆付款單透過歐美的環球銀行電信金融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 SWIFT）網路進行交易，因此美國對資本流動的限制，將會帶來比貿易關稅更加深遠的影響，同時，由於《國際緊急狀態經濟權利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IEEPA）賦予了美國總統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以及運用經濟手段應對異常或特殊威脅的權力，因此美國總統只需援引IEEPA，便能設置那些限制。

IEEPA是美國許多經濟制裁計畫背後的法律根據，多任美國總統都曾利用它阻止貿易和凍結資產。

舉例來說，在1980年代，時任總統的雷根（Ronald Reagan）便在巴拿馬強人諾瑞加（Manuel Noriega）發動政變掌權後，根據IEPPA發布行政命令，禁止對巴拿馬支付款項。（原本預計要給巴拿馬的資金，則被移轉至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的代管帳戶）

川普已證明了他十分樂意在合意時高聲喊出「緊急狀態」（emergency），也因此他多次援引IEEPA，向從墨西哥進口的貨物收取合理的關稅，以及要求美國企業「開始尋找中國以外的替代方案」（immediately start looking for an alternative to China）以維護其權力。

為了逼迫委內瑞拉總統馬杜洛（Nicolás Maduro）下台，川普也動用IEEPA，凍結委內瑞拉國營石油公司（PDDVSA）的資產。

川普也禁止美國投資人買進委內瑞拉政府的債務，或是交易委內瑞拉政府持有控股權的公司股票。同時，川普也授權美國背書的臨時總統瓜伊多（Juan Guaidó）動用委內瑞拉政府自2015年起，遭美國上任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凍結於聯準會的資產。

和大眾認知相異，川普發動的經濟制裁其實比他的前任還少，然而，他總能利用美國不均衡的財務槓桿，策劃富有創意的手法，確保美國政府使用的手段能產生最大的傷害，且不考慮這些手段對第三方的影響。

同樣的，俄羅斯除了面臨典型的資產凍結和交易阻礙，還被限制使用美國銀行體系的服務，並遭美國政府從採購名單中除名。

已在出口下降、投資萎靡、消費薄弱和成長遲緩中苦苦掙扎的中國，顯然是下一個制裁對象。

據稱，川普政府正考慮限制美國的有價證券流入中國，這包括禁止美國退休基金投資中國資本市場、將中國企業從美國股市交易除名，以及限制中國企業取用由美國企業管理的股票指數，這些政策要如何實施仍是未知數，但是絕不會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缺乏明確界定的策略從來不會讓川普停下腳步，特別是在利用經濟手段促進達成地緣政治目標的情境。

這或許是一個短期可行的方法，但遲早會反過來影響美國。

川普再三以美元作為武器的舉動，會削弱以美元背書與認證美國資產持有人的信心，有多少外國企業在知道可能隨意遭除名時，仍願意登錄在美國股市交易呢？

當地緣政治上的一丁點小衝突都可能導致資產凍結時，又有多少非美國居民願意將資產存放於美國銀行呢？

隨著對美國的不信任感逐漸攀升，中國過去10年不斷提倡的國際貨幣改革得以獲得驅動力，這意味著拓展其他貨幣在國際上的角色，這可能是歐元，而假如中國夠為所欲為，也可能是人民幣。

這同時也開拓了創造另一種貨幣制度的可能性，這個新制度將會圍繞著發展中國家的需求，特別是石油和貨物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