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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講堂】開發中國家需要新策略　或可效法中國模式

亞雷茲基（Rabah Arezki） 2025年04月16日 07:00:00

僅根據規模而給予企業不同對待是錯誤的做法，無助於企業擴張。

～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主任　亞雷茲基（Rabah Arezki）

美國總統川普一再威脅針對幾乎所有國家的商品徵收「對等關稅」，在全球敲響了警鐘。川普的關稅可能讓全球經濟碎片化的步伐加速。而且，一如繼往，惡果將由開發中經濟體承受。

開發中國家現在面臨一系列彼此相關的威脅，由關稅相關成本推動的輸入性通膨可能引發全球經濟衰退、壓低商品出口價格，並加劇商業不確定性；這又會導致外國直接投資縮減。為了保護自己，開發中國家必須找到因應當今川普亂象的方法，同時滿足國內快速成長的青年人口對於合宜工作和經濟機會的需求。

若要實現這個目標，需要在維持開放市場和維護經濟主權之間取得微妙的平衡，廣義來說，就是要看一個國家能不能做出影響自身經濟的獨立政策決定。這方面說來容易，做來難。

非洲、拉丁美洲、南亞和中亞的大多數開發中經濟體，嚴重依賴採礦業和經濟作物出口；這些行業的巨頭通常是跨國公司（主要是西方企業），往往被視為深具掠奪性，從開發中經濟體開採資源，卻幾乎不給予任何回報。儘管國際社會一再努力遏制其逃稅和濫權行為，但此類違規現象仍然普遍存在。

最能說明這種現象的，或許就是大宗商品巨頭嘉能可 (Glencore) 公司。 2023 年，該公司承認長期向多國官員行賄後，被勒令支付7億美元的罰款。嘉能可還被指控大規模逃稅、霸凌政府，並且煽動針對抗議民眾的暴力行徑。

嘉能可的行為凸顯了開發中國家政府與跨國企業之間長久以來的權力失衡。但隨著越來越多政府伸張其經濟主權、要求更公平地共享外國投資所創造的價值，這種動態已開始改變。

若要重新平衡這些關係，必須從合約透明化和強化機構的能力著手，讓開發中國家能夠藉談判取得更有利的條件、增加稅收，並投資於社會計畫和基礎設施。有鑑於採礦業屬於資本密集產業，妥善設計的國內參與政策，有助於產生積極的外溢效應並且促進創造就業。為此，一些政府要求跨國公司在國內加工原料。例如，波札那利用在全球最大鑽石公司戴比爾斯所佔的15%股份，要求提升在國內切割毛坯鑽石的占比。

有些批評者可能會說，開發中經濟體應該放棄開放市場，藉此消除跨國公司的影響力。雖然跨國公司確實是問題的一環，但它們也可以成為解決方案的一環。切斷與這些公司的連結，就等於採用自給自足的經濟發展模式，將阻礙技術外溢到更廣泛的經濟領域，並且限制取用全球市場和融資的能力。即便是經濟規模龐大且快速發展的中國，也從未嘗試過這種做法。

這並不是說無須做出任何調整。現在人們普遍認為開發中國家的中小企業可以推動創造就業，但實際情況沒那麼簡單。在大多數情況下，勞動市場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邊是國營企業和私人企業，包括跨國公司；另一邊則是非正規、生產力低落、難以支付基本生活所需工資的中小企業。少數成功擴大規模的中小企業往往聚焦於人才、融資和進入國際市場。

此外，僅根據規模而給予企業不同對待是錯誤的做法，無助於企業擴張；證據顯示，補貼中小企業很少能帶來持續成長。舉例來說，印度在1990年代末期取消一項支持中小企業的計劃，但對於創造就業的影響微乎其微。

較有效的做法是採取混合型產業政策，結合針對中小企業的暫時性補貼（需有明確的日落條款），以及獎勵績效、限制浪費的競爭壓力。或許更重要的是應該要歡迎跨國公司，但提供強而有力的誘因，促使它們分享技術並且在地化生產，從而創造更優質的就業機會。

中國提供了有效的模式。 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中國實際上透過強迫外國公司與中國企業成立合資企業，促進技術轉移。這個目標得以實現，是因為中國擁有極具吸引力的低廉勞力，並且承諾允許外商進入其龐大且快速成長的國內市場。相較下，孟加拉和越南等其他亞洲國家雖然付出巨大努力吸引跨國公司，但卻難以促成生產和專業知識的在地化。

關鍵重點是，在碎片化的世界經濟中，多邊組織必須更致力於確保開發中國家可以獲得公共財。隨著爭取經濟主權的呼聲日益高漲，跨國公司必須關注開發中經濟體對於更公平共享全球經濟成長利益的要求，以確保開放市場帶來的好處可以雨露均霑。

亞雷茲基（Rabah Arezki）曾任非洲開發銀行副總裁，現任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研究主任、哈佛大學甘迺迪學院資深研究員。

（譯者：吳巧曦；責任編輯：國際中心）